路子喬小朋友也回過頭，眨巴了兩下眼睛。

小孩子總是很敏感的，剛才他那個小蘋果砸到的是這位大師的卦局，可是他和旁邊那個兇兇的大叔不一樣，這位大師可一點兒也沒生氣。

路子喬小朋友仰著小腦袋：“大師你長得真好看。”

玄生：“……”

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敢當面誇他“好看”了。

他一貫波瀾不驚的雙眸中有一閃而逝的星點笑意。

玄生視線從面前這眼神中帶點兒好奇的小姑娘身上劃過，最後對上了她旁邊那高大男人的目光。

“這位女施主應劫而生，死局在她，生機也是她。”他話說的是蘇念，眼神看向的卻是沈天澤那邊。

沈天澤眸光一凝。

蘇念：“？？？”

她眨了眨眼，什麽死局生機的，這個和尚打得什麽啞謎啊。

“你能說得清楚點嗎？”

玄生：“恕貧僧才疏學淺，只能算出此一結果。”

蘇念：“……”

長得還行又什麽用，阿澤比他還好看呢，也不會像他這樣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。

沈天澤看著面前這和尚，黑眸微瞇了瞇。

他對這位倍受推崇的玄生大師並不了解。

不過他家這小朋友確實命帶死劫，這個死劫也確實和豢養厲鬼案件似有關聯，單聽“應劫而生”這一句，倒像是所言非假。

家裏這小朋友和他關系越近，他們之間的命運也越息息相關。

所謂醫者不自醫，算人不算己，若這和尚真有本事，就算他自己來蔔算，也確實不一定有他準確。

至於這後一句……

沈天澤也記得，方才薛局長問這和尚一線生機具體是什麽的時候，這和尚當時是搖了搖頭的。

死局在她，生機也是她——這句話實在太過籠統。

既可以理解成只要他家小朋友還存在，死局就存在，只要她不覆存在，死局便油然而解，這就是所謂的一線生機；同樣又還可以理解成這個死局與她關系匪淺，她亦是破解這個死局的唯一關鍵。

無論是哪種理解，只要這和尚方才在會上把這句話說出來，都會給他家這小朋友帶來無窮禍患。

而且，玄門眾人眾人心思不齊，說不準就會有人拿她拿當筏子。

“這句話，玄生大師為何不在會上公開，而要選擇私下告訴我們？”沈天澤擡眸看過去。

路子喬小朋友完全不知道這位好看的大師和同樣也……好看的沈先生在聊什麽，就只是感覺沈先生好像突然變得更加可怕，氣壓低低的，比師父生氣的時候可怕多了。

玄生也感覺到了這層層壓過來的氣勢。

著實不像是一個普通門派裏的年輕後輩能有的眼神。

可他一個無欲無求的出家人，倒也沒什麽好怕的，他眼神不閃不躲，頓了頓，才道：“直覺。”

他確實也沒說謊。

這份直覺既是沖著面前這眼神澄澈的小姑娘，同樣也是沖著面前這深淺難測的年輕男人。

而他的直覺一向都很準。

沈天澤瞇了瞇眼，片刻，揉了下旁邊小朋友腦袋：“念念，跟玄生大師道個謝。”

不論這和尚是何用意，只從眼前看，他確實算是幫家裏這小朋友免去了不少麻煩。

蘇念疑惑地眨了眨眼，還是乖乖道：“謝謝大師。”

玄生：“阿彌陀佛。”

他行完佛禮便轉身離去。

蘇念剛剛根本沒聽他們開會，一頭霧水看著這年輕和尚走掉，正想問問沈天澤，卻又看見一個有點兒眼熟的年輕姑娘朝她走了過來。

“小師妹……啊不，小師姑，你還記得我嗎？”那年輕姑娘朝她展顏一笑，語氣中帶了點親昵。

蘇念楞了楞。

這一笑眼熟感就更明顯了，肯定是見過的，只是一下子想不起在哪裏又是什麽時候見的。

“我是韓冉啊，之前在積雲村那邊的小山谷見過一次。”那年輕姑娘自我介紹道。

蘇念眨了眨眼，終於想起來了。

就是積雲村那半個劇組都被結界圍困在山谷裏那次，她還以為有厲鬼可打，結果闖進去就只看到了一只確實挺討打的普通年輕男鬼。

還因為這討打的年輕男鬼，第一次知道一個什麽“大人”在悄悄讓人豢養厲鬼。

當時她和阿隋是碰到了兩個玄門同行，季東宇因為之前之後還見過幾次，她是記得的，這個姐姐此後一直沒再見過，她當時又一心找抓只厲鬼來打，所以才一時沒想起來。

不過蘇念記得當時對她印象不差的，便叫道：“韓冉姐姐。”

小姑娘打招呼的時候，眼睛彎成了一雙小月牙，聲音還是軟軟糯糯的，和記憶中一樣可可愛愛，韓冉再次姐姐心爆棚，忍不住擡手去揉小姑娘腦袋。

剛一碰上，旁邊就一道微涼的視線掃過來。

韓冉：“？？？”

她楞了下，偏過頭看見沈天澤——他們這種年輕人，自然不像她爹那種老古板，還是認得這位沈大影帝的，多少有點好奇他為什麽會來玄門大會，這會兒為什麽又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……的手。

這時旁邊又傳來另一道奶聲奶氣的小嗓音：“韓冉姐姐。”

韓冉循著聲音來源低下頭，就看見了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團子，整個仰著小腦袋瓜看著自己，大眼睛眨呀眨的。

再次姐姐心爆棚的韓冉：“！！！”

這誰頂得住啊！

她頓時也顧不上沈大影帝眼神奇不奇怪了，半蹲下身，捏了捏小團子的臉。

“你叫什麽呀？你也是玄天派的嗎？”

路子喬小朋友點了點腦袋，小大人似的道：“對呀，我是小師姑的小師侄，我叫路子喬。”

韓冉：“！！！！！！！！”

她現在叛出家門轉頭玄天派還來得及嗎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

“冉兒。”

韓冉心裏剛劃過這個念頭，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她爹的聲音。

韓家家主韓昭年近五十，眉間皺紋明顯，看著是個很嚴肅的性格。

韓冉嘴一撇，起身跟蘇念道：“我家那老頭子來催我走了，小師姑你給我留個聯系方式吧，上次都忘了問你要。”

韓昭：“……”

蘇念點點頭，給她報了串電話號碼。

韓冉記下之後，又蹲下身揉了揉路子喬小朋友腦袋，勉強忍住了想拐孩子的沖動。

走回父親身邊的時候，她忍不住又回了次頭，就看見那位沈大影帝牽住了小師姑的手。

韓冉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方才那個眼神的意思。

這位大影帝醋勁兒是不是有點兒大？

讓韓冉這麽一打岔，蘇念就忘了問那年輕和尚的事情了。

上了車，沈天澤手剛搭上方向盤，就看見他家那小朋友從後面探了個腦袋出來，開始翻找她的小零食——沈爺爺不在，怕路子喬無聊，這丫頭都陪著小師侄一起坐在後座。

沈天澤本來想在車上跟她提一下褚家的事情，見她眉眼彎彎地拆牛肉幹包裝，一副開開心心的小模樣，頓了頓，又回過頭去。

算了，先回家再說。

回去的時候，家裏靜悄悄的，沈爺爺玩了半上午，回家時已有些疲態，應該是真的睡了。

沈天澤牽著小姑娘上了樓。

後面有個小尾巴邁著小短腿一步一步地跟著，直到跟到他房門口。

沈天澤兩輩子的耐心都用在家裏這小朋友身上，玄天派這個小東西他說不上討厭，但也談不上喜歡。

他本來也不是個感情豐富的性子。

而且這小東西不知道為什麽，好像還有點怕他。

沈天澤垂眸：“我和你小師姑有話要說，自己回房睡覺。”

路子喬小朋友：“……”

他癟了癟嘴，又不敢反駁，只好委委屈屈看了小師姑一眼：“好的。”

……以前都沒人和他搶小師姑的。

QAQ。

蘇念揉了揉他小腦袋：“去吧，小師姑明天再陪你玩。”

路子喬瞬間又開心了：“好的，小師姑晚安。”

蘇念：“阿喬也晚安。”

路子喬彎起眼睛，轉身噔噔跑了兩步，又回過頭，小小聲補了一句：“沈先生也晚安。”

沈天澤：“……”

蘇念跟著他進了屋，這才問：“你要和我說什麽？”

衣服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下，沈天澤拿出來看了眼，消息是蘇忘發過來的，他瞥了眼信息內容，眸色沈了沈。

他將手機反扣在一邊，他半張開手臂，低眸看向面前小姑娘：“抱一下。”

蘇念疑惑地眨眨眼，還是乖乖往前走了一步，擡手抱住了他的腰。

“念念。”男人低聲叫她。

蘇念這才發現他情緒似乎有點不對：“阿澤你怎麽啦？”

沈天澤：“想不想找你爸媽？”

蘇念又是一楞，這個問題他好像問過的吧，她搖了搖頭：“沒想過。”

“那如果他們……”沈天澤頓了頓，“……不是故意不要你，而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呢？”

蘇念被沈天澤半抱在懷裏，仰著腦袋楞楞看著他：“什麽原因？”

沈天澤想起了蘇忘剛才那條信息的內容，沈默了一下。

片刻後，他才問道：“你還記得上次調查局那位丁副局長和我們講過褚家的事情嗎？”

蘇念點點頭：“好像還記得一點。”

“褚長明，也就是褚家這一代家主覺得……”沈天澤看著面前小姑娘的眼睛，頓了頓，“……你長得很像褚家二夫人阮舒，你師父撿到你的時間地點也和阮舒出事的時間地點相差不大，所以想讓你去做個親緣鑒定。”

沈天澤其實有想過等事情確定了再告訴她。

可家裏這小朋友平日也只是感情上面懵懵懂懂，到底已經是個成年小姑娘了，這樣大的事情，他也不想越過她，去幫她做決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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